【橙汁】遇海
每片海都在等待自己的旅人。
不同于夏日，秋日的海萧索而冷清。金智勋望向远方的海天交界处，脚边的易拉罐东倒西歪。
《海上钢琴师》里，意大利农民第一次听到大海，宛若塞壬呼唤着：“you”、“you”……
秋风引着海浪涌起，金智勋也从中听到了呼唤。
喝干一瓶，金智勋学着朴栖含捏紧易拉罐。奈何力气太小，只在瓶身留下深深浅浅的指坑，如同凹凸不平的思绪。
有些恼怒地将所有易拉罐一个接一个地扔向礁石，满意地听到铁皮与石头撞击发出的空洞回响，但烦闷没有同预期一般消退。
10月28日，下午5点48分。手机的屏幕显示着。
秋日的下午，海是冷的，太阳是暗的，海风带着的凉意把心脏吹得瑟缩，加剧原有的痛楚。
前几分钟手指犹豫打出的消息依旧没有发送，空洞的屏幕徒劳地亮着，最后暗下。
金智勋不知道自己要以怎样的身份发送。背叛者是自己，逃离者是他。谁也不比谁高尚。
摇摇晃晃地走回宿舍，打开门被李东源扶个正着。
李东源比自己矮了一点，微微低头，可以看到他好看的眉眼因为吃力而皱起。
“小仙女们说的没错，你们长得好像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但你们不像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
金智勋沉进柔软的被窝，像投入一个怀抱，像没进一片海。
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，海浪一般地时起时落。
“Kimchi。”
“Kimchi！”
“Kimchi，”声音隐隐带着笑意，朴栖含举着手机对着金智勋的后背，“为什么没有去考驾照？”
“起不来。”金智勋低头走着。因为自己的回答，身后的人笑得更大声。
“Kimchi，”声音很轻柔，手在微微晃动自己的身体。然后带上些许焦急，“起床了。”
睁眼看到朴栖含放大的脸，瞳仁像早晨草尖上的露。
“再睡一会儿……”没有完全清醒的声音黏附撒娇的尾音。
朴栖含很受用，滑进被窝，从背后抱住金智勋：“那就一起再睡会儿。”
一前一后，他们保持着这样的位置。
像Tom and Jerry，一个在前面跑，一个在后面追，打打闹闹，吵吵嚷嚷。金智勋停下脚步，能被身后比他高了一截又大了一圈的朴栖含抱个满怀。《猫和老鼠》没有大结局，金智勋内心如此希冀这场追逐永不落幕。
总以为山的那边是海，直到翻越了一座又一座山，才知道陆地的广阔。金智勋遇见过海，告别后却在群山里迷了路，弯弯绕绕，绕不到同一片海。
就差一颗石子打破宁静，海浪声就能在耳边响起。金智勋只敢把易拉罐瞄准礁石，没有勇气对准大海。
污染。金智勋如此评价自己的信息。
ig的动态显示着朴栖含步入正轨的生活，不再有曾经犹豫退队的沉默。他比着熟悉的剪刀手，被其他人祝贺“生日快乐”。
无法提及的前队友发出的无法公布的生日祝贺带着无法诠释的意义，何尝不能定义为“垃圾短信”？
金智勋像困于陆地的走兽。
一年又四个月，是他缺席了朴栖含的生命的长度。巨大的空白即使填了一座山也填不平。
感觉床边沉了一沉，脸被抚过。
粘毛器划过毛衣的触感——熟悉得不能再熟悉，金智勋睁开眼，是自己预想中的人。
“Kimchi。”不曾变过的温柔语调，上扬的尾音是海浪的涌起，露出平静海面下汹涌的爱意。
“生日快乐，多含。”
金智勋“发送”消息，以吻作为礼物，同过去每一个生日一样，同他们没有分开过一样。
旅人再次遇见了他的海。
评论(3)